邵氏電影初探

 

前言

「邵氏」是一面非常奇妙的招牌,無論你是屬於那一個年紀層的,都會找到屬於自己年代的邵氏記憶。父母的一代,不,那一輩的父親大多忙於工作養家,很少進電影院,倒是不少年輕母親帶着孩子們去看電影,兩個孩子一張票,蠻划得來的,我就是這樣拖着母親的手,在住處附近的樂都戲院看了很多邵氏電影。印象中很少看黑白片,大概當時着都更喜歡那「綜藝體彩色闊銀幕」的bigger than life感覺,看完了把銀幕上的千嬌百媚花團錦簇金雕玉砌,都一併打包帶回家去,在一個又一個悠長的下午慢慢消耗着,等待下一次的「盛宴」。那時候每月一次到報攤購買新鮮出爐的《南國電影》是莫大的喜悅;那時候也沒有電檢三級制,看《獨臂刀》(1967)是跟着哥哥一伙兒去的。一位朋友告訴我,他的經典邵氏經驗是與同學們瞞着家長去看呂奇導演的「鹹片」。三十來歲的朋友,他們的邵氏回憶並不是封鎖在熱鬧的戲院裏,而是在夜半無人亦無私語之時,一部接一部地狂看海外發行的錄影帶,都是些配了英語對白的武俠動作片。至於二十出頭的一代,雖然錯過了邵氏的經典,卻也矇矇朧朧地聽過邵氏影城的神話,即使沒有看過「必屬佳片」的「邵氏出品」,卻都認得一年一度出席香港小姐選舉的邵逸夫先生。
 
邵氏尚未成為歷史,但對邵氏很需要進行研究。不是對任何事物都可進行歷史研究的。這裏面要有一些基本的條件。例如一定的時間跨度,期間有相當的變化和發展,又有可供參考的文獻和材料流傳。此外,研究者和被研究的事物之間最好有足夠的時間距離,對於建立冷靜的觀察和公允的態度來說,這是有幫助的。就此而言,邵氏電影基本上具備了進行歷史研究的條件,畢竟這已是超過七十個年頭、內容繁複多樣的歷程。2001年,新加坡國立大學舉辦了第一屆邵氏研討會,去年由香港浸會大學接力,今年還將移師北美洲的伊利諾大學呢。聽浸會大學的卓伯棠說,已將第一、二屆會議發表的學術論文整理成書,快將出版。隨着邵氏數碼影碟的陸續發行,邵氏研究肯定會成為香港電影研究的一個重點。
 
去年,香港電影資料館舉辦了國泰電影回顧展,並相應出版了《國泰故事》一書。今年,我們再接再勵,藉着「邵氏名片大展」這個機會,出版《邵氏電影初探》,為邵氏電影做一些基本的整理工作。說是初探,倒不是故作謙虛,而是不能不謙虛。邵氏家族的電影事業,從上海到香港,歷時幾近八紀,不但對本地電影工業影響深遠,在中國電影史上也佔了很重要的一個位置。綜看整本書的文章,李翰祥和張徹不約而同成為多位作者討論的焦點,有的從類型出發,有的縷述他們的電影風格,其中有褒有貶,各有理據。現在可供參考的影片還很不足夠,我們的作者們大部分都依靠朋友間流傳的翻版錄影帶或光碟,影音素質大抵只能用「鬆、郁、矇」三個字來形容,有時不免霧裏看花,這些都是當下做邵氏電影研究的局限,只有寄望邵氏作品的數碼影碟能陸續發行,包括早期的黑白製作。
 
在編輯《國泰故事》和本書時,一直都抱着兩個宗旨:一、盡量為研究者提供一些基本上比較準確的資料;二、為作者們提供一個比較開放的園地,容納不同類型的論述,而不拘泥於一種形式,對於研究的對象,當然也不會只是隱惡揚善,歌功頌德。這當中的平衡不容易取得,一切仍在摸索中。最後,非常感謝所有曾經出力幫助的朋友們,在這個暴戾紛亂的大環境裏,祝着平安大吉!
 
黃愛玲
二零零三年三月十七日